鬼界的天空是万年如一日的铅灰色。

    自从十几万年前,鬼族与天族大战后败退,便举族迁至这终年无阳光照射的地方。鬼界地势险要复杂,寒冷空旷,却仿佛处处潜伏着危机,被四海八荒的阴影笼罩,金乌不从此地飞过,也鲜少有妖魔涉足。

    只有抛弃了自己肉/身的鬼。

    鬼族有王都,却无王宫,因为他们曾经的王族已经被鬼众吞噬,从那以后无人在鬼界称王,破落的前王宫废墟则成为少数孤魂野鬼的栖身之地,藏在阴暗处观察猎物,随时伺机而动。

    魔尊不是鬼界的常客,其实鬼界本就不太有常客,因此他甫一出现在废墟附近,方圆五里内绝大多数的鬼都闻风撤退了。

    除了他的老相识,和少数躲在暗处悄然注视的居心叵测之徒。

    “久违了,陛下。”对方主动打了招呼。

    那声音相当年轻,仿佛不过几千岁出头的小子,礼貌得堪称乖巧。

    长渊望着眼前没有一丝一毫变化的废墟,闻着那带着荒凉气息的风,抬起手,将那扎穿了自己胸膛的木枝□□。

    那木枝自废墟中的石缝里伸出来,正想要退走,却在长渊的手里化作尘土,窸窸窣窣地落下了地。

    “陛下仍旧不觉得痛。”那声音道,“令人好失望啊。”

    长渊不喜欢兜圈子。

    他感受着自己胸前的皮肤愈合:“刑旸的心脏在哪。”

    “陛下真是锲而不舍。前魔尊已灰飞这么多年,东荒的沧海几次变成桑田,您还不放弃。多大仇啊。”少年人的声音从废墟传出来,在灰暗冰冷的环境中显得很细,却辨不清来处,“知道刑旸把心脏藏在何处的,只有谛听那只可怜的小疯子,但他早已不在六界之中了。找刑旸的心脏会很费工夫,不过好在,这回我和您是一条心。”

    “你用不着跟我一条心,朽翁,不杀你只是因为我没这闲工夫。”长渊道,“所以你最好给我找点事做,别让我得了空闲想起你这条命。刑旸的心脏在哪。”

    “我并不知道他把心脏藏在了哪里,但陛下与刑旸斗了几万年,想必非常了解刑旸的作风。”朽翁的声音在废墟中回荡,“就像当初藏在他胸腔里的烺樽一样,他的心脏,必然在一个除了他,谁都找不到的地方。”

    长渊望着那灰色的废墟:“你给我卖关子。”

    “陛下请勿动怒,我可不敢哄骗陛下。即便我全盛之时也不敢与陛下交锋,何况今日沦落至此。”少年人叹息,“其实没有线索便是最大的线索,陛下,这世上无人比你更了解刑旸,若是连您都找不到,就无人能得知其心脏的下落了。”

    长渊缓缓向前走了一步:“还有一件事,你一定知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