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六章

    喷得陛上陛下,殿上殿下,尽皆愕然。那人面前一张九尺案,案上原有些蚕纸,也被喷得散落九天。

    遂有人过来一一捡拾。

    捡拾者匪中常侍宦者。

    捡拾者服深衣,着青色袍,戴高山冠,仿佛左右曹谒者。捡拾时自下而上,沿着阶级渐至九尺案前。

    案侧早有中常侍举手来接。

    捡拾者交递毕,便行抬头。

    抬头只见其人身长七尺见余,皂色高山冠下一张脸,面白微须,神采照庭,形貌昳丽。男子该当如何轩昂,此人便如何轩昂;女子该当如何风流,此人便如何风流。兼有二者之美,而无二者之流俗。

    中常侍接在手内,便低声道:

    “劳动靳郎。”

    所言靳郎,乃靳登也。这靳登是新来的右曹谒者,按说无诏不得上殿,然今偏就上了,且近在天子咫尺,中常侍并不来撵。

    殿上天子便笑:

    “你却跑动最快。”

    靳登遂答:

    “天子咳唾,于臣心上,自是霹雳裂绝,振聋发聩。”

    一来二去,天子也开心。又扬扬手,说,你且下去,朕晚些要召你的。

    殿下诸人,闻言,有蹙眉而默者,有侧目相视而无声笑着,更有甚者,坐在后面的,袍袖作掩,于黄门虎贲不得见处,于殿上轻啐一口唾沫。

    喷嚏喷罢,蹙眉蹙罢,侧目笑罢,唾沫啐罢,又分辨几起田亩、征税纠葛,天子便言,今日暂止于此了,朕有家事,不若与诸位明日再见可否。

    遂群大臣告辞,鱼行雁出。